爸爸的泪

爸爸血糖居高不下，肾脏指数不佳，匆匆把他送入医院治疗。爸爸听了医生讲解他的病情，一脸茫然，呆呆坐着，不发一言。我看到他眼角有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爸爸慌了，我更是要镇定。爸爸从裤袋中掏出纸巾，抹掉泪水。

在我很小的时候，一天看到爸爸躲在冲凉房里，久久都不出来，隔着门，我们依稀听到他哭泣的声音。我们很好奇，是爸爸在哭吗？爸爸也会哭吗？爸爸终于出来了。我们虽小，都能确定爸爸哭了，但没人敢出声。那年，远在海南岛的祖母过世，子欲养而亲不在，爸爸一个人承担痛苦。

这次，爸爸没有哭泣，只有流泪。我告诉他，脚痛医脚，头痛医头，这里医药发达， 不用怕。爸爸怎会知道，我其实是水上的鸭子，外表恬静悠然，确实乱了阵脚。不过，爸爸毕竟是个生活战士，他很快地走出忧伤，积极面对考验。

聪明的爸爸在住院期间，毫不放松，眼睛看耳朵听。吃的、用的、护士做的等细细观察，出院后，模拟医院的运作，只求把身体养好。偏偏事与愿违，病情时好时坏，一个半月来，竟然三次入院。

饱受病魔折磨的老爸，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上星期六晚上第三次入院，我听到坐在轮椅上心力交瘁的爸爸说：“很痛苦”，一时之间还不知道怎么回应他。弟弟漏听一字，以为爸说：“很痛”，忙应道：“做好了，不必再抽血了。”我用嘴比了比“苦”字，弟弟恍然大悟，但也不知该说什么。其实，说什么也不能减轻爸爸的痛苦。原来，“痛苦”是会传染的。

星期一晚上，我看到屈卷着身躯的爸爸，被一团团的被单包裹着，火烫身却频喊冷，叫人心碎。凌晨四时，爸爸打电话给妈妈，说他感到冷，两肩的骨头酸痛。星期二早上八时，爸爸一觉醒来，分不出白昼夜晚，一脸疑惑与无助。我可怜的爸爸，我可怜的爸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