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人速语（二）

家里的快人速语就只有我们家里的人才听得懂。新加坡人有新加坡语(Singlish), 我们家的海南速语就该是自家语吧？列下几个供大家参考：

买三巷　－－阿妈说的。意思是去宏茂桥三巷买东西

盖被　――　没用、不好、劣等

唾液粘的　――　不稳固、草率制造、粗糙生产

最经典的是广东话发音的“谭升”— 这是八零年代电视剧《千王之王》里的人物。你可猜得到这速词儿的意思？这只有我们家人才懂：是去奔丧的意思。为什么呢？任达华饰演的“谭升”在剧中常常去奔丧，他甚至在剧中说：“几乎我每次回到上海，都是来奔丧的。”就这样，“谭升”这一速词儿就在家中流传至今。不知是谁启用的，天马行空，创意十足。

快人速语（一）

新加坡事事求快，人人说话也简短。常看到报章报道说新加坡人在中国做生意，讲求效率，忘了关系，惹恼了生意伙伴还没能察觉到。

几年前我在一间跨国公司工作，分秒必争，凡事求简求快，长话短说。每次接到上海或北京的同事打来的电话，总得按捺内心的焦虑烦躁，听听五分钟客客气气的开场白，方能谈到正题。中国同事谈完公事，不会仓促挂掉电话，会再客客气气收场。

有一次我去中国浙江公干，随着中国的供应商去厂房参观，一路颠簸，后来竟迷路了。司机先生说：“不怕不怕，我打个电话给小陈问问。”电话是这么打的：

“喂， 是小陈吗？不就是我小张。怎么好久都没来我家搓麻将？忙？谁不忙？我忙得都喘不过气来了。不就是打同样一份工吗？没法儿呀，谁叫我书读得少。”

“小陈啊，前些日子你妈妈不是病了吗？现在身体还好吧？我工作忙，要不是想去看看她老人家。你帮我问候你妈妈。告诉她那天放假，我一定亲自上门问候她，陪她聊聊天。”

“哎，小陈啊，你记得那个十八号玻璃工厂吗？对、对，就是黄总那家。我跟你请教一下，我打高速要怎么走啊？是的、是、是。对、对、对。抵达三道后才转左是吧？明白，我听明白了。”

“谢谢你啊，小陈。 我们哪天约好，到我家搓麻将、吃个饭儿。没没没，没的事，怎么会是打扰呢？好的、好的，也叫老王和小林，大家一起来热闹热闹。你忙你的，不说了，我还得赶着去十八号玻璃工厂呢。 我们改天再聊。好的、好的、再见、再见。”

问路电话，让我大开眼界。我这才发现，我们的生活太忙碌了。忙碌到多说两句话都嫌耗时。

我在政府部门的日子（三）

３Ｘ２寸的日历卡

大主管有个主意：是不是能在每年年头给公众发出的信件当中安插张日历卡，搞搞宣传？

公关部主任立刻行动 ――找印刷商估价，找邮发部门商量怎么在自动化的邮件安插程序里加入安插日历卡的步骤。。。因为电脑程序不能随意更改，后来公关部主任想出折中办法：利用人力，手工安插日历卡。

公关部主任找上了会计部的我。

“有没有在常年预算里？”我问。

“没有。但这是大主管的要求。”哗，有靠山。

“那，谁来支付开销呢？”

“从我部门中的其他预算里扣除吧。”

我翻看整个印刷与安插张日历卡的预算，顿时啼笑皆非。小小一张日历卡，因为大量印刷，印刷费还不小，但比起请临时员工安插日历卡的费用，可说是九牛一毛。根本是本末倒置。

我板起脸不批，因为没有经济效益，劳民伤财，不符合消费准则。公关部主任锲而不舍，说会另求安插日历卡的方案，降低预算，再来找我。

时间慢慢溜走，新的一年降临了并很快的进入二月、三月。。。这日历卡计划自然胎死腹中。

我在政府部门的日子（二）

名正言顺
老建筑物年久失修，高层另谋地皮打造一个高科技建筑物。建筑工程如火如荼地展开，没有几年，美美的大厦耸立，成了路标。从最初的预算到建筑工程的进行过程中，大厦有了名字，还是一个很贴切的名字。你说我也说，一提起大家都懂。

就在建筑工程快竣工的时候，高层开了个会，大主管问起大厦的名字，听了皱起了眉头。“不好，是谁取的？”没人知道，因为每个人都是听另一个人提起的。

小主管们不甘心，三天两头就有人来打听，审问个个部门里的老臣子。一天有人找上我，要我帮忙翻翻陈年老文件夹，势必找出是谁多嘴闯出的祸。我是初生之犊，不甘浪费时间在这无谓的事上，没好气地拒绝了：“名字取得不好就换了它，是谁说的一点儿也不重要，你找出那人又有何用，枪毙吗？”

今天，大厦还是保留了那名字，媒体也用了，那不甚好的名也就名正言顺了。

我在政府部门的日子（一）

当年因为年轻，意见多多，勇气盛盛，没有什么顾忌，有话直说。这些，在政府部门里是大忌，我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在政府部门里敢说敢言的日子，是“年轻”撑的腰。这里有三个小故事，让大家思考思考：

镇堡柱

那是一栋极旧的建筑物 ―― 暗灰色的大柱子、开动时发出隆隆声的蜗牛电梯、一扇扇用来隔分个个部门的木门。。。 一天，大主管和一群小主管到处巡视， 大主管看到一根不识趣的大柱子，霸气地立在电梯前面，妨碍人流，也不甚雅观。

大主管不经意地说：“这柱子可真碍眼。”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这毫不起眼的老柱子竟然成了众人的焦点。几个工程师前来测量、计算，交头接耳商讨，有时点头，有时摇头，经过的员工都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看来事情进展得不怎么顺利，饱经煎熬、焦头烂额的小主管们硬着头皮找大主管：“老板，我们几个工程师都仔细检查研究过了，这柱子是整个建筑物的重要支柱，拆不得呀。”

大主管答：“拆什么？什么柱子？碍眼？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2003？国庆日惊魂记

年份我不能确定，但那晚上的情景历历在目。

我们一家都爱观赏国庆日璀灿夺目的烟花，孩子的爹为振耳欲聋的飞机飞过发出的声响无比痴迷，因此有好几年的国庆日，我们一群无票公民，一身红浩浩荡荡赶去国庆庆典地点凑热闹。

那晚上乐了一天，乘搭地铁回家。从加冷站出发，在政府大厦地铁站得转换北向列车到碧山地铁站。我们一行人抵达政府大厦转换站，走向自动扶梯要到底层的月台。儿子蹦蹦跳跳，说不跟我们用自动扶梯，他要走楼梯下去。从楼上到楼下有什么风险，我们自然由他。不料到了底层，我们看不到儿子，还以为他躲起来，跟我们开玩笑。找啊找啊，几个大人找不到一个约九岁的小孩，我的心跳加速，脸都凉了，一直跟自己说：不可能，自动扶梯和楼梯并列，明明一起同方向下去，怎么小孩会消失了呢？

我们顾不得形象仪态，像疯子般大声喊儿子的名字，疯狂地跑上跑下。他真的不见了！他真的不见了！我们其中一个到控制室求救，不一会儿，广播响起，盼着盼着，儿子还是不见踪影。我打电话回家，查看儿子有没有给家里打电话，碍于家里有把儿子当心肝宝贝孙子的两老，不敢直言，怕惊动老人家。匆匆放下电话，急得眼泪都要流下来。我怎么那么粗心，把孩子给弄丢了呢？这下子怎么跟阿爸、阿妈交待？

就在我们手足无策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一个地铁工作人员告诉我，孩子找到了！原来儿子步下的楼梯不像自动扶梯，一路直下，而是间中有个转折，待他抵达底层，方向与我们相反。儿子看不到我们，心里着急，害怕我们丢下他乘列车离开，于是匆匆搭了刚抵达的反方向列车，一上车便大声喊我们。列车到达莱佛士站，他下车找我们，后来跑到控制室要求工作人员帮忙。

地铁工作人员把儿子安然无恙地交还给我们，我们直道谢，谢谢地铁站热心的工作人员、谢天、谢地、谢菩萨保佑。我惊魂未定，觉得整件事有点儿说不出的离奇，可能是倪匡的小说看多了，心急刹那间竟还怀疑是第三空间在作怪。

国庆日惊魂记后，又多了一个紧张兮兮的妈妈。

巴富礼 Buffaly

几年前女儿生日，她的二姑姑送她一个猪型手抱抱，女儿对猪猪一见钟情，抱抱猪成了宝宝猪。不久后，宝宝猪有了个名字，叫Buffaly 巴富礼。

与其说这是小公主的宝贝，不如说是孩子们的共同宝贝。公主的哥哥、表姐和表妹也都疯狂地爱上巴富礼。你抱我也抱，你亲我也亲，“巴富礼” 前“巴富礼”后，愣头愣脑的抱抱猪简直像是有血有肉的宝宝。

大人理性些，看不到巴富礼有那点可爱，只是看到巴富礼身上的污垢越积越多，细菌传播。。。我虽自告奋勇成了巴富礼的看护，时不时给它洗澡、抹身，但忍不住一边清洗，一边唠叨。

最最最受不了的是：孩子抱着巴富礼，面对着我让它叫我“外婆”。我自认长相平凡，但也五官端正，怎么也与猪脸扯不着边嘛。有几回我恼了，恐吓说要用巴富礼做叉烧、烹制东坡肉。

孩子们花样百出，巴富礼过后还有新生卡和易通卡，新生卡上竟还注明它的全名：Buffaly Pang Zhi Le。后来，它的中文名字改成“冯凯杰”，但大家还是Buffaly，Buffaly叫它，日子久了，“冯凯杰”也被淡忘了。最近翻看旧时的照片，发现巴富礼频频出现：生日会（一起切蛋糕）、过新年（一起去拜年）。。。有一回，我们去北海道旅游，小公主竟静悄悄地把巴富礼塞进行李箱，让宝宝猪跟着一起去(一起去旅游）。还好，她没亮出巴富礼的护照。。。。。。

勾魂鸡汤

神厨姐夫再显神通，我们又有口福。昨晚的聚会大家都到了，我笑着对大姐说是姐夫的号召力，大家一想到美味当前，难易抗拒。相机功能有限，看看哪年哪日能留下香与味，现在只能让大家分享平面美食。

汤是压轴，每一盅都化成串串感叹号。我记得尤今老师在她的一本书中描述汤，说汤是有灵魂的。我看家人每一口都如痴如醉，看来，汤，也是勾魂的。

大快朵颐一番后，姐夫大方与我们分享其中奥妙：

材料：
（一） 干榜鸡一只、猪大骨一条
（二） 金华火腿一小块
（三） 肉碎中加入剁碎的蒜、冬菇、马蹄、红萝卜、小豌豆
（四） 调味料：盐、胡椒粉、五香粉少许、玉蜀粉

方法：
（一）将鸡和猪大骨飞水待用
（二）肉碎用调味料腌好，待入味后，塞进鸡肚子里
（三）煮一锅水
（四）水煮沸后，加入塞满肉碎的鸡、猪大骨和金华火腿
（五）转用小火煮三个小时 （不可用大火，这会使汤变得稠浊）
（六）三小时后呈上勾魂鸡汤前，用盐调味即可

干榜鸡与肉碎经三个小时的你侬我侬，每一口都吃出缠绵，怎能不勾魂？

回家真好

为我们一家服务了近两年的印尼女帮佣 Tini 约满，要回家结婚去了。我们将失去一个好帮手，不免难过惋惜，但也祝福她。Tini 一向话不多表情也少，回乡的日子近了，她难掩喜悦心情，笑容满面，话也会多说几句。

Tini的接班人是近二十四岁的Tina。我安排Tini用一星期的时间 教Tina，解决我的语言沟通问题，也舒缓我的紧张情绪。家里人多事繁，我的半桶水凑和凑和的马来文，讲解到来，手脚并用，主仆都有压力。

实习的第三天，Tini 告诉我，Tina 有点迷糊，很难教。我笑着提醒Tini，两年前，你不也一样？Tini 的淡定沉着与Tina 的惊慌失措成了强烈的对比，我想除了年龄的差距，时间是能造就人才的。

借此版位，谢谢Tini 的服务。我们给她的纪念品，
是一本整理出来的家用食谱。之前 Tini 也断断续续写下不少印尼食谱，这么一来，还真是促进文化交流呢！

在机场，Tini 告诉我她很喜欢在我们家工作，但很想家牵挂家人，不得不离开。这我们明白：天涯海角，还是家最好。